能走出去多远？
3月8日，乐华娱乐集团（以下简称"乐华"）向港交所递交了招股书。
对于许多人而言，这个公司的名字大概有些陌生。但如果提到其旗下的艺人：王一博，立刻就有了印象。
事实上，过去几年里，乐华曾有过几次不算成功的上市尝试。2015年9月22日，乐华有限公司在新三板挂牌。2018年3月22日，其通过自愿申请的方式从新三板退市，同年转而寻求A股上市，但未提交正式的上市申请。这一次向港交所提交申请，又适逢股市震荡之秋，似乎并非良机，反倒颇有种"殊死一搏"的感觉。
梳理历史资料，乐华的经营模式同选秀行业兴衰息息相关。但众所周知，自去年以来，艺人选秀行业遭到了相关部门的监管打击，整个行业的"造血"机制被拦腰打断，前途未卜。在这样的情况下，乐华能走出多远？王一博，靠得住吗？
"全靠王一博"
乐华本身的主营业务分为三块：艺人管理、音乐IP制作及运营、泛娱乐业务，其中最赚钱的一块当然还是艺人管理。招股书中提及，根据弗若斯特沙利文报告，按2020年艺人管理业务收入计算，乐华娱乐在中国艺人管理公司中排名第一。
所谓的"艺人管理收入"大概包括旗下艺人的代言、商演收入，或者影视综艺片酬等。从乐华自身的收入结构来看，这一块的占比也实在过高了：2019年、2020年、2021年，该公司艺人管理业务产生的收入分别为5.3亿元、8.08亿元及11.75亿元，分别占同年的总收入约84.0%、87.7%及91.0%。超过九成都依赖于旗下艺人。
图/乐华娱乐招股说明书
而这部分收入，大部分又聚集在了同一个人身上。
根据资料，截至2022年3月2日，乐华娱乐旗下有58名签约艺人，包括韩庚、王一博、孟美岐、范丞丞、黄明昊、吴宣仪等，以及80名参加乐华娱乐训练生计划的训练生。尽管看上去阵容强大，但众所周知，近些年来，其余人要么逐渐在走下坡路，要么风评或人设上出了点儿问题，处在"塌房"的边缘。真正一直在向上周期蓬勃发展的，其实只有一个：王一博。
换句话说，乐华上市绝大部分的资本和底气，其实都来源于王一博这个人。
尽管招股书中没有明确披露王一博的贡献，但仍有迹可循。招股书中将旗下签约艺人及其主要关联方都标记为了"供应商"，而其中一名"供应商B"权重占比涨势迅猛，显得尤为突出：2019-2021年间，供应商B分别为乐华贡献了3227.4万元、13330.1万元、30246.5万元的交易金额，占营业成本的百分比也从9.2%跃升至31.1%，又连续涨至43.9%。
图/乐华娱乐招股书
从现状的角度，乐华的现金流很健康，管理体系也搭建得颇为完善。据招股书显示，其在数次分派股东股息后，账面依然留存有数亿元人民币的现金储备。且截至2021年12月31日，乐华除了艺人外，还拥有一支经验丰富的管理团队，有包括艺人运营、艺人培训、艺人宣传在内的共计195名员工。
但从最朴素的经营常识出发，一家企业对单一要素的依赖程度如此之高，天然就存在巨大的风险。2020年，CAA中国CEO顾抒航在接受《第一财经》专访时就表示："业务的多元化是经纪行业能够量化业务的一个基本要求。如果经纪业务仅限于某一个领域，这对于长期发展以及为客户提供可持续长期服务来讲也会有很大的局限性。"
面向未来，乐华的前景有些难以琢磨。
娱乐经纪不好做
归根结底，娱乐经纪是一门关于"人"的生意，而"人"天然就具有巨大不确定性，投入巨大，产出却百不存一，"一个打十个"历来就是这一行的常态。
这样的资产类型面临着多重风险，首当其冲的是存量资产过气或贬值。如今的娱乐圈，偶像频频因为偷漏税、情感道德、违法乱纪等原因导致人设"塌房"。对于这一风险，乐华可谓有亲身体验：去年，因为一场情感纠葛，孟美岐被大量"脱粉"，遭受了多品牌解约。在招股书中也有明确提及："艺人声誉有可能影响品牌形象"。
其次，是增量资产的不确定性。
成立于2009年的乐华，在偶像培养上积累有多年经验。其在招股书中提到，公司目前的58位签约艺人中有46位来自于乐华的练习生培养体系，每位练习生在出道之前会接受至少3年的培训，并且整体录取率不高于0.3%，如今的当红炸子鸡王一博、范丞丞、程潇等艺人都是出自于这一体系。
问题是，该体系并非自成一体，而是必须要同产业链的其它环节进行合作才能触及到大众。其中最为重要的变量就是电视台、网络平台主打的选秀综艺以及剧集。
2018年上半年，随着《偶像练习生》和《创造101》两档节目崛起，将中国偶像市场热度推向高峰。后来，这一年也逐渐被业内视作"选秀元年"。
《偶像练习生》
选秀综艺的吸金效应可谓令人瞠目结舌：曾有传言称，《偶像练习生》仅农夫山泉独家冠名费就达到2亿元。除了天价冠名费，花钱集资送偶像出道、为偶像刷榜冲人气等也逐渐成为了年轻人中常见的行为。根据相关媒体梳理数据：当年春天，蔡徐坤拿下《偶像练习生》的第一名，投票集资超过200万；同年夏天，《创造101》孟美岐以第一名出道，投票集资超过1200万……加上未公开数目和各种私人集资，11名选手集资至少不低于4000万。
对于乐华而言，选秀带来的回报尤为丰厚：《偶像练习生》中范丞丞获得第三名，正式出道；《创造101》中孟美岐和吴宣仪分别获得第一名与第二名；王一博在《创造101》中担任导师……乘着这股浪潮，乐华旗下的艺人，一个接一个地成为了"顶流"。
不过，这股热闹终究只是昙花一现：去年，"倒奶风波"迅速发酵，5月10日，北京市广播电视局印发了《关于进一步加强网络综艺节目管理工作的通知》，其中规定节目中不得设置"花钱买投票"环节，且要从严审核把关选手背景情况。除前述节目之外，《中国好声音》等一系列存在海选活动的综艺选秀全部遭到波及。8月25日，在中国视协组织召开的职业道德和行风建设工作座谈会上，爱奇艺创始人、首席执行官龚宇表示，爱奇艺取消了未来几年的偶像选秀节目和任何场外投票环节。
《青春有你》
一名综艺节目制作人告诉中国新闻周刊，目前爱优腾芒等各个主流平台对新上线节目类型的要求同以往相比有了极大转变。除了取消选秀和场外投票，现在的节目在流程设计上的特点都是"节奏慢"，弱化甚至刻意回避掉竞技的元素，并且节目主旨也往往被要求能有更多文化和思想上的升华。但这些节目在商业上见效慢，长期价值亦难以量化，当然更无助于推出新人，都成了出名已久的老面孔们"刷存在感"的地盘。
如此一来，意味着乐华的主营业务没了用武之地：即便再经过数年时间培养出一波新人，他们也将找不到表演的舞台。
除了上述两大风险外，此外还值得注意的是合约期限。在招股书中，乐华娱乐列出了旗下主要艺人的微博关注者数量和合约期限，其中韩庚的合同已于去年5月到期，而王一博、孟美岐、范丞丞等九名艺人的合同都将于2024年底前到期。
合同到期后，是续约，还是放飞？时间毕竟能改变一切，倘若选择再续约，价还会不会是当年那个价？人又还会是当年的那个人吗？
这一系列问题能否得到妥善解决，决定了乐华未来的命运。
如何破圈
其实乐华面临的问题并非独有，而是整个同行都在面对的共同命题。作为行业龙头之一，其自然也有动力积极寻找突破的方向。
如前所述，除了艺人管理之外，其收入来源还有音乐IP的制作、运营和泛娱乐业务。除此之外，过去这些年乐华影视还涉足过影视投资、直播电商等领域，但也都同样没能建构起一套可以持续发展的营收体系。
至于音乐IP制作运营方面，资料显示，截至2021年12月31日，乐华娱乐的音乐IP库里有约1100首为签约艺人制作和发行的原创音乐录音录像制品、超过50000首获得第三方版权持有人授权的音乐作品。其中，王一博的《无感》和《我的世界守则》两首数字单曲成绩最为突出，相比其余作品销量遥遥领先，截至2021年12月31日，分别卖出了1700万张和1500万张。
图/微博 UNIQ-王一博
然而众所周知，音乐无非也就是艺人管理的另外一个环节而已，两者之间几乎没有必要分开计算。饭圈最知名的"潜规则"之一，就是每当偶像们发新歌时，粉丝们便会开始争先恐后攀比投入，一人购买成百上千张的数字专辑，早年"先有作品，后有粉丝"的逻辑被完全颠倒了过来。
一名前"粉头"对中国新闻周刊透露，前些年最疯狂的时候，粉头们根据其掌握的粉丝数量，打造出了一个自上而下的"金字塔"管理体系，率领粉丝们相互刷榜攀比。这样的内容生产营销模式尽管能够轻易聚拢大量现金流，但从大众接受度、作品质量等角度来考量，又显然是注水的，很难如早年的经典好歌一般随着时间的推移绽放出长久的价值，更像是发生了许多次的"一锤子买卖"。
"一般这种销量最多也就维持两到三个月，再往后情绪就拉不起来了。所以就必须要在新专辑发出的头一个月里'拱火'，能拿出多少算多少。"前述"粉头"告诉中国新闻周刊。但他也坦承，这几年随着相关部门监管趋严，这种盈利模式从根上遭到了打击，渐渐变得无利可图。除了占坑占得早的老"粉头"，后来新人们也都纷纷转了行。
至于泛娱乐业务中，乐华目前的主要营收来源于2020年11月与字节跳动合作打造的虚拟偶像"A-soul"组合。相比真人偶像，虚拟偶像不会置身于道德法律风险，自然也不会面临"塌房"危机。但这一组合聚拢的粉丝规模目前相当有限，从商业的角度来考量，这一新概念并不算得到了认可，何况，即便得到了认可，它也注定会同乐华旗下的真人偶像抢占市场份额。
图/微博A-SOUL_ Official
招股书中也显示，相比传统的艺人管理业务，余下两项业务体量还相当之小，增长也相当不稳定，甚至还在发生回落：2019-2021年，乐华娱乐的音乐IP制作及运营产生的收入分别为0.74亿元、0.92亿元、0.77亿元，泛娱乐业务收入则为0.26亿元、0.21亿元、0.38亿元。
说来说去，上个市，还是全靠王一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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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班编辑：肖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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